李无尘从来没有见过何风如此颓度的样子,他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识趣地走开了。何风心事重地往城中心走去,城中心有一片别墅区,只有为中心城做出极大贡献的人才能在其中拥有自己的住所,而且一旦拥有将不再做出变动,哪怕别墅主人逝世。这不仅是一处别墅还是一份殊荣更是一处经济效益颇高的旅游景点。作为屈指可数的拥有此荣誉的人之一,屠龙氏已经将自己别墅独特的打开方式告诉何风了。
何风现在的心情相当糟糕,他很明确自己需要一个排遣口,这次他打算参考屠龙氏强力推荐的方法。
……
何风倚着墙壁,完全不顾形象地坐着。弓着背,曲起腿,用左肘抵在支起的左膝盖上,左手手背拄着脸撑起了整个头颅的重量,右手抓着一个酒壶时不时放到嘴边闷上一口,他面上的两片酡红证明了他此刻不大清醒的状况。
“我师傅酿的是什么破酒啊,苦成这个样子,还一股刺鼻的味道,就没见过比这更难喝的。”他一脸嫌弃地抱怨,却又给自己灌了一口。
“嘴硬,难喝还喝这么多,就你欠。”吹樱不屑,这主人也有太拉了吧,“还醉成这个鬼样子。真是服了你了。”
“我又没喝醉,天塌下来老子都不会醉。”屠龙氏的酒已经让何风上头了,“我只是,只是,有点晕罢了,根本没有醉。”
“好好好,是我醉了行吧,您怎么会醉呢?”吹樱一边阴阳怪气,一边全力控制着剑身想要将何风给弄到床上去,在地上的话万一着凉了就不好了。吹樱勉强支起何风,剑身搅摇晃晃得似乎下一秒就会被压倒在地。
“【吹樱粗口】为什么我要像仆人一样伺候你啊。”吹樱抱怨了一句,却没有停下动作,但奈何剑身相对于何风来说过于狭小,所收哪怕吹樱的力气足够也跟本做不到将何风安顿到床上。放弃关爱智障主人的吹樱瞟了一眼何风,他正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对吹樱的举动也视若无睹、无动于衷。
“喝死你最好。”吹樱不怀好意地想,“不过,这酒真的这么难喝吗?怎么办,好想试一试啊。”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深谙此论断的吹樱打算亲自试一试。整柄玉剑蹑剑身蹑剑柄地飞起,悬空,停在了酒壶口的正上方然后慢慢地向下平移,直到半截剑尖没入略显浑浊的酒液中。吹樱就这么嘬了一小口。
“这酒,有,有点上头!”酒精初体验的吹樱颤抖着全身从酒壶中抽身而出,其间还极力控制着自己没发出一点儿声响。“不行,一定不能让他发现,太丢脸了。”这是吹樱最后的念头。所以说,事实证明好奇心不仅可以害死猫,处还能害醉剑。
“程云。”如梦中呓语让人怀疑是否存在过的一声叹息从何风的口中传出。他的头靠在铁冰的墙壁上,颓然地坐着,两滴清泪顺着面庞划落,在月光的映照下分外晶莹、别样凄苦。任他什么七皇子,任他什么剑术天才,在此刻终逃不过个顾影自怜的可怜虫罢了。
提壶,醉酒,酒液顺他白皙的脖颈坠下,徒留阵阵火烧,刺辣却不及心中苦楚焦灼。无言,静默,回忆随他翻腾的思潮涌现,只剩点点泪光,甘甜终不敌眼下孤寂迷茫。
“你就是近乡情怯,人都找到了还不敢上去相认,你还算什么男人啊,一点魄力都没有。”吹樱一边吧唧着剑尖一边说着梦话,这可是货真价实的梦话,“明明之前一天到晚都念叨他来着,现在却怂得跟个球一样,你就是贱。要我说他就是你最大的弱点,你要是不想让我赢得太轻松就最好直接冲上去把他砍死,你怎么可以有这么明显的弱点啊,真当我不存在呢啊。就算我不屑于用这个弱点也容易别其他人钻了空子,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夜更静了,气氛变得尴尬了起来,何风盯着吹樱看了许久,又闷下一口酒。“你说的也对。”他眼中不显醉态,尽是精明。
且不谈从下午开始酗酒至深夜的何风,那个被当成货物拖运的程鑫也是个可怜人。他刚从晕眩的状态中恢复就发现自己身处于一间陌生的房间中,在简单地分析过后他清楚了自己在客栈中而程云已经溜出去玩了的事实。他望着客栈房间的门与窗户一脸无语,门窗上赫然附着一层标志性的心火,它们正欢快地在门窗边流动吞吐着周围的各种不可视粒子。
然而,“我很高兴你能细心地想到要防止别人进来捡尸,但你让我怎么出去啊!”程鑫咬牙切齿,但没有任何办法,“算了,我再睡会儿吧。”
次日清晨,何风愁眉苦脸地揉着自己的脑阔儿,前一天摄入酒精量对于他这个年纪的身体来说已严重超标。他正体验着宿醉带来的后遗症。
“难不成的师傅说的用喝酒来忘记忧愁是这个意思!”哪怕过程好像有点不对劲但何风也算是又一次摆脱了昨天那种抑郁症发作的状态。虽然他需要一天的时间最让自己摆脱酗酒后的不反应。
“他酿的是什么破酒啊,怎么会这么顶。不过也好,明天中心城学院就开学了,到时候再见也一样。”
……
人群川流不息,彰显着中心城的无限活力,正脉搏着中心城的经济血液。
中心城城东的更生行总部中。一位头发半白的男子正在办公桌前奋笔疾书处理着一叠堆积如山的文件。
“吱呀!”有人推门进来了,他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不记得最近招过这么不懂规矩的新人。
“方存,好久不见。”如陈酿醇香而留有韵味的女声在小小的办公室中荡开。
方存的动作骤然一滞,他瞪大眼睛抬起头,最终带着笑意惊呼出声:“掌柜的!”
一身简朴纯白连衣裙的貉甦浅笑着回应:“都说了别这么叫我,我已经很久没算过账了。”
“您这些年都去哪儿了啊,我们找了您十三年都没找到。”方存眼眶发红强压着一些扫兴的东西夺眶而出的冲动,十三年前貉甦的死讯一度让他的信仰崩塌,为了她的更生行能继续走下去这十三年来他吃的苦可不是一句“咬着牙,用血和着泪往下咽”能够解释清的。
貉甦幽幽地叹了口气,绝美的脸上显现出苦恼的神色:“这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解释清的,过段时间我会亲自和你们解释。我今天来主要是为了两件事,首先,将我手上更生行百分之七十的股份转百分之五十一给一个叫程云的…小男孩手上;其次,将我的身份凭证给我。”
“姓程!?不应该啊,难道不应该姓屠吗?”方存一脸震惊,“这是个啥子情况?屠龙氏这么不给力???”
“笨蛋你算时间...啊【通用粗口】不对,不能算时间!反正她不是我的孩子!还有,谁要给那个姓屠的生孩子啊!这辈子都不可能!”貉甦的脸一下就黑了下来,她就搞不懂为什么总是有人会误会,连这种老实巴交的方存都开始这么想了。他们之间明明只有纯料的战情谊好不好。
“您这些年并没有跟屠龙氏大人在一起吗?那他,怎么会不知去向呢?”方存带着好奇小心地问。
原本打算做一只驼鸟的貉甦一下子就被戳到痛处了,她很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跟本不适合去考虑这些杂七杂八东西,所以她第二次转移了这个话题:“你管他干嘛?反正他没那么容易死。”
“那好吧。”方存有些遗憾,他来还打着喝貉甦喜酒的念头呢,现在看来屠龙氏依旧任重而道远啊,不过貉甦都不急他也没什么担心屠龙氏的必要,“您要哪一张身份凭证?您之前用的都在这。”
“给我夜怜睐的。”
方存伸向最底层抽屉的手怔住了,他的手开始不住颤抖,刚被平复的声线再次不住颤动:“您想要干什么?”
他不清楚这是一个好消息还是坏消息,但他发自内心地不愿让貉甦再与东南角产生交集。懦弱也好无知也罢,他不舍得让他心中死而复生的光再染上黯淡的风险。她为了他们而承担的已经够多了。
“我已经很久没算账了。”貉甦依旧笑脸盈盈,重复了自己刚才所说的话,但语气中指向分明的肃杀之意非并没有被隐藏,“再不算,恐怕就要记不清了。”
方存生硬地咽了口唾沫,他咬着牙思索了几秒而后脸色一狠,有些沙哑地说:“大姐,无论如何,请您记住我们已经成长了,我们不再是您身后的累赘,不管您立场如何,您的背后将永远站着整个更生行。”
他的右手攥成拳平举在胸前,然后用力地向左胸处一砸,他的心跳与这一击共振发出了挟着翻涌血气的一声“咚”,表达着自己不变的意志与敬意,“您永远是更生行的主人。”
“啊。当然。我跟你们客气什么呢。”貉甦压着自己翻腾的情绪,装着平静地回应。现在的气氛是她最不喜欢的一种,还好,她现在的生理构造不允许眼泪的存在。
方存站起身来,十分郑重地将貉甦请到了自己的位子上一本正经地开口,“对啊,既然如此,这些文件还请您处理一下。” 同样不能擅长应付这种氛围的他,又怎会不清楚她的喜好呢,方存可是由她带大的几人中心思最细腻的啊。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没有给貉甦留拒绝的时间,虽然他也知道她不会拒绝。
“你们都大了啊。”貉甦在方存走后不由感叹道,却发现自己嗓子有些喑哑,她自欺欺人地自言自语,“肯定是我太久没说过话了,一定是这样的。”
至于方存,他在合上门之后就顺着墙坐倒了,他双手环住膝盖,牙齿隔着裤子正向膝盖传递着不小的力道,不知道想笑还是想哭,也看不出他是在高兴还是在后怕,他享受着左膝传来的刺痛,这让他明白自己还活着。他将自己的膝盖尽可能地往嘴里塞,这可以帮他撑起一个大大的笑容,然而泪水却照旧滚落,他瞪得极大的双眼除了让他看上去跟家呆滞以外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与幼时一样,他呜咽着,重复着只有自己才能听得见的话,“太好了,太好了,她终于回来了,她没有丢下我们,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不是一件好事吗,你在哭什么?哭什么!别哭了,别哭了!别哭了…求求你,别哭了…”他的心中充溢着喜悦却不住落泪。他笑得很丑,哭得很轻。
PS:为了写好接下来的学院篇我专门出市去了一所十分流批的中学实地考察学习,然后那里端午不放假,所以端午的更新就莫得了,虽然感觉对学院篇的帮助不是特别大。我只能说我写的学院应该会比较不一样。
还有就是,我明天期末考了,这段时间的更新会比较少。之后的更新也不见得会多,不过貌似我的更新本来就是下水道级别的,那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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